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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再“团圆”

  发布时间:2015-11-10 08:38:35


    停下手头的一切工作,我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发微信、上QQ,我托人捎话、四处打听,要与我的同学姐妹们都联系上,要全数接通,一个都不能少!要立即马上,一分钟也不再耽搁!

    半月后,我的这次“发作”,终于有了骄人的战果:在一个雨后清新的早晨,我们“老大”正式邀请我们当年一起毕业的同学去她家里聚餐,而且基本上全部邀齐!

    这是一个几经更迭日期后才得以确定的日子。尽管出门时老天又霹雷闪电下起雨来,我还是提前出发了。偷偷说一句,为了参加这次聚会,我可是专门理了发,美了容,大做了一番修饰。

    我出门很早,希望能够提前到达,像突然从天而降似的,敲开她家的门,给她一个惊喜。谁知,越急越乱,方向是对的,路却走错了。当我七拐八绕终于赶到时,已是最后一名了。门一开,屋里的几个早到的同学突然一涌而出,喊叫的、批评的、接包的、拉拽的,偌大的房间里一时热闹起来。

    是的,这是大家久违的一次相聚,是时隔三十年的大“团聚”。兴奋、激动、委屈、惦念,诸多的情感一时间就通过这种吵闹来表达了。大家你拉我拽,互相打量着:胖了,瘦了?黑了,白了?有白头发没有?谁的皱纹最少,谁的身材还在?打着骂着喊着叫着,一阵混乱中,从对方的衣着、体型、肤色,去揣测和判断其中多年未见的人们的生活和情感状态,在相互的眉目之间搜寻着对方当年的影子。

    当年,大家一起入学。在学校时,之间并不亲密,甚至不太熟悉,只是因为邻班的缘故,互相知道姓名,也大概还能认清。三年的同学生活,匆忙而又平实,我们只是擦肩而过,至多也就是在坐同一辆车时相互打声招呼罢了。

    可缘比人强。毕业后我们几个被分配到了同一座离家遥远的城市里。我们几人被分散安排到了城里不同区域的单位,相互并不知情。进了城市,高兴之余是无尽的落寞与孤单。每个单位都是城里人的天下,他们穿着光鲜亮丽,说着标准的普通话,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洋气和一种无形的优越感。他们下班后有家要回,有饭能吃;他们周末相约去逛商场、看电影,而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农村孩子,除了一口土话,一身土气和满眼的迷茫,我们既无房可住,也无饭可吃。同学中有的被赶在楼梯间,有的挤在后勤仓库、体育器材室,有的被要求在外租房,自寻住处。至于吃饭,单位没食堂,每个人或经单位联系去邻近的工厂和工人们一起挤着排队打饭,或被介绍到工地上和民工们一起围蹲在伙房边舀菜喝汤。但就是这样的安排也难以保证,我们经常是在一个地方吃不了多久,刚走熟就得另换一个地方,据说是人家那里不让吃了等等。平时工作忙还可以,一到周末,城里人走光了,每个人就只能独守着空空如也的单位发呆。如果遇到各种节日,回不了家,那种孤独与寂寞感就蹿升到了极点。

    后来,不记得是何时,是谁第一个起的头,同学之间开始有了联系,有了走动。就近的同学开始在周末叫起外出吃点好饭。所谓好饭,有时是街角五毛钱一碗的馄饨,就着五分钱一个的白馒头,吃得极美;有时就在寒风瑟瑟的路边摊要个砂锅,一人一个小碗分着舀,喝得热乎。再后来,较远的同学也慢慢联系上了,人数渐渐多起来。从两三个变到四五个,最多的时候我们那一届的十个人全齐。我们便趁着谁发工资、发奖金之日正经下回馆子,一人要碗烩面,再配几个小菜,一二十元就出去了。就这样,我们在吃吃聚聚中一起度过了初到城里的那段时光。

    不多久,又有“惊喜”发生了。我们其中一个同学竟分到了一套“房子”(日后她就成了我们的“老大”)!说是一套,其实是她单位办公楼后腾出来的两间库房,低矮潮湿,土坯垒墙。破归破,竟然是两间。其中一间用做她的卧室,另一间,当然要弄成厨房。大家一起帮着垒锅起灶,购置厨、炊、餐具,很快便弄了个齐全。房干之后,开灶之时,大家悉数前往。有的带着老家送来的面,有的买了肉,买了葱,弄了蒜瓣、醋瓶,要包饺子了!平时从未下过厨的姑娘小伙子们开始各显神通:包的包,擀的擀,烧水的烧水,洗菜的洗菜,那个忙碌啊,紧张啊,兴奋啊,每个人话都特别多,男生女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拘谨和压抑,小房子里弥漫着热乎乎的蒸汽,洋溢着爽朗朗的笑声……

    自那时起,这两间小房就成了我们的据点和老窝,成了大家解馋、开荤、度假、解闷的地方。谁想来了,就来;想吃啥,就做;不想走了,就住下过夜。可以安生地一觉睡到天大亮,睡到房外小院里树上鸟儿喳喳叫个不停,睡到太阳暖暖地照进房中。

    这院里有两棵大树,一棵榆树,高大蓬勃;一棵柳树,圆润婉约。天暖的夏秋两季,我们就在树下用砖头和破石板垒个台子,当饭桌,树下就会时不时响起我们欢快的笑声。我清楚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大家又聚在树下。你捎点时鲜的毛豆花生,我买些当季的苹果葡萄,她弄个花生米、凉黄瓜,男生们还带来了几瓶啤酒。我们在那里举杯邀月、对酒当歌。在晚风的吹拂和柳丝的抚弄中,忘却了离家的孤寂,一醉方休,一梦不醒……

    时光流转,随着融入城市生活的日益深透,同学间的来往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有的已经悄悄离群,开始谈恋爱;有的受领导重用,常常加班加点;还有的要准备考试,拿文凭;有的要跑关系,搞调动。人人都忙活起来了,日常生活更加充实。再往后,开始有人结婚,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有人调到其他系统,还有的出去进修或再进校园,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务和外地同学来城大家一见之外,平时已经很少见面了。但就是少见的几次,也不是缺张三,就是缺李四。聚齐,已然成为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打拼事业,经营家庭,攒钱买房,孩子考学,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每个人都在这座城市里建起了新的生活圈,日子也过得渐渐丰润起来。那些沉溺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在过活的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年的那段时光。尤其在电话、手机普及后,见面,俨然已成了多余的选择。

    直到前些日子,一个多年不见的外地同学来城,要我叫上几个同学聚聚,我才发现,我的通讯录里已经找不到许多同学的姓名了。尴尬之余,勉强找了两个平时有过联系的同学过来。大家互相一见,许多的感觉、许多的回忆一起涌了出来。不谈现下的风光,同学会面倒成了一次怀旧之旅。但这并不是聚会中让我最震撼的。交流过程中,我才知道,我们十人中现在有一个因脑溢血发作而成了偏瘫,已卧床数年;而另一个,因车祸截去了左侧上肢,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残疾人!

    我不信,我不甘,当初风华正茂的小姑娘小伙子已被岁月之刀雕刻成了大叔、大妈,可怎么有的却遭了天灾、人祸,成了残疾、偏瘫?

    于是,我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开始发疯般地寻找同学。大家也各自排除障碍,最终促成了今天的这次相聚。

    吵闹过后,拍打过后,大家心情兴奋而又沉重。回首过往岁月青葱,乌发蓬蓬,而今一个个已鬓发斑白,身体臃肿,还有的同学难以前来,怎不叫人心痛?

    席间,不知是谁变戏法似的亮出了一张照片。看到照片的人顿时激动起来,指指点点,兴奋得语无伦次:快看看,这是哪,这是谁,这是谁?我不解其意,待最后传到我手里一看,啊!竟是当年我们十个人在小院子里的合影!那十个人年轻、漂亮,青涩、纯情,那个小院里暖暖的阳光弥漫,那两棵大树枝叶茂密,长势旺盛,在一片绿色的背景里,衬出了十张光洁而兴奋的面孔。

    我忽然喉间一热,一些东西涌上了心头。透过照片,我依稀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我甚至没有听到,拿照片的同学讲她怎样从一个多么偶然的机会里弄得了这张照片,如今已珍藏了整整二十八年。我只是怔怔地盯着照片,我看到,那座小院已经虚化,那座小房已经模糊,只有那十双眸子依旧闪亮,那两棵大树仍旧葱茏。

    忽然,有人提议,为什么不再照一张合影呢?也许多少年过后,又是一张老照片呢。于是,大家停下杯箸,离开饭桌,再一次把温热的身躯靠近,把我们的笑容定格。尽管我们已不再年轻,但相拥的那一刻,大家分明感觉到,每个人心底深处仍有一种东西充满生机,绿意盈盈。

责任编辑:郭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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