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一场场滂沱大雨,一场场挟着风、裹着电、携着雷声的大暴雨都会带给我们巨大的震撼和无边的欢喜,而总有其中一场雨让你印象深刻到无法释怀,永远铭记。
一、狂 热
当然,这样的大雨必定要经历一番非同寻常的力量蓄积。
在一轮大范围高温天气持续发展的冲顶期,7月21日一大早,这个日子便显得霸气非常。不到6点,阳光已经昂首上岗,精神饱满地将一支支温热的金箭射向大地,整个天空出奇地亮堂。不知谁家的窗子一动,一支脱离了正轨的金箭便直向你的眼睛刺来。不到6点半,稍微到院子里活动一下,就会明显感到空气在你身边不断加热,快速升温,你似乎可以看得到温度计上的红线在一涌一涌地上蹿。穿过光亮的时候,只几分钟,便可领教阳光的厉害,它不只在发金光,而是在发“毒箭”啊!很快,裸露的上臂就微微泛红,灼烧感明显。一大早就如此来势汹汹,今天将是怎样一个热天啊!
不出所料,仅仅上班路上的十多分钟便把人烤得大汗淋漓,浑身发烫,头发几乎水洗一般,脸色涨到接近紫红,呼吸局促,气喘不止。随着时间的延后,愈近中午,天空愈加明亮,是一种大号白炽灯照出来的白亮,天地间白煞煞一片,无一处可安放视线。走到窗前,热度猛增,双层玻璃已经抵挡不住热流的冲击,将手放上去一试,竟有些烫。试着将窗子推开一角,嗬!滚滚的热浪啊,扑面而来的热浪熏得人几乎站立不稳,来不及关窗便嗷嗷叫唤着落荒而逃。
就这样,随着日上中天,天空更亮了,热量更足了。太阳那杀气腾腾的狰狞面目已经完全呈现。再至午后,加热不停,升温不止,地球已然成为一个只需浇上一点水便可嗞滋冒出白烟的翻扣过来的大锅底。我没见过极昼,但我想今天的太阳恐怕足可以在北纬40度造出一个。至下午5时,它仍底气十足,将热推出、推出,将光射远、射远!它到底还有多少潜能啊,还要狂拽多久?人们从一开始对太阳的赞美、歌颂,直至钦佩、崇拜,不得不就到了此刻的颤栗与恐惧。
此刻,只有无助地等待,等到地球自己转到背过太阳的那一面,等待夕阳西下,红日落山。但今天的太阳却无比兴奋,直至傍晚6时,6时半,7时,仍不疲倦,仍无去意。炙热的空气中已夹杂了许多蒸腾的水汽,感觉闷烫而粘滞。不消说动一下,就是在那样的空气中站一站,你也能随意体验一把汗流浃背的滋味。无一丝风,只一笼热,树不摇,草不晃,似乎一切都被今天的太阳统治了,一切都被它摄去了魂魄,吓呆了。
二、狂 雨
在已被热晕到几无知觉时,蓦然间却发现天空暗了下来,是晚上了吗?夜幕拉起了吗?不对,天色并非渐渐暗下,而是忽然用什么遮光器一下子把光罩住了,而且是快速的加黑。在白色统治了一整天之后,黑色突然发力,天空阴沉、灰暗;天空加黑、下坠,似乎猛然间就接近了地面。天空带着所有的墨色向大地施压。很快地,一点亮色都看不到了,天忽然黑到就像深夜,像极夜,似乎从空气中任意扯一把都能挤出一盏温热的徽墨来。人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此时却无一丝风,只有黑色的墨布湿沉、下坠、压迫,只隐隐地、阴阴地将一切包围、裹缠。
下压、蹂挤,它将这一难耐的过程无限持续,只一味无声无息地把憋闷的态势加剧,把窒息的感觉拉长。无声的逼迫延续了近一个小时之后,连它自己最终也忍耐不住,也或许它认为时机已到,噼里啪啦,向地面放出了一批枣子大小的雨滴。不多的几声啪啪脆响之后,哗啦啦,大批的水军蜂拥而至,黑云再也承受不住膨胀的压力了,雨水从天顶哗哗哗哗地跳下来了!
雨水扯开这层大幕后,就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许多按捺不住的魔怪纷纷横空出世,登台亮相。大风起了,把雨帘扯斜、摇荡;闪电起了,在远方晃晃地发亮;雷声来了,轰隆隆低音炮一阵,咔嚓嚓又在头顶炸响。风,狂野地吹;雨,暴虐地下。闪电、雷声轮番登场,把魅影和吼声向风雨中抛洒。路灯亮起来了,光影中那一阵阵飓风把雨丝、雨帘、雨幕撕碎、扯断、掀翻,驱赶着它们在路面上疯狂逃窜。雨水像着了魔、失了魂一般,四处狂奔,那仓皇的景象好似冬季里草原上刮起的白毛风,像沙漠中扬起的沙尘流,像新疆百里风区吹起的暴风雪,又像大染坊里晾晒的数百匹白练凌空翻飞,像无数群银白色的马队一起奔腾,像一束束银色的极光诡谲地隐去再来忽暗忽亮。哗哗哗,呜呜呜,开了闸的雨水在下落的过程中完全失去了方向,随风翻滚,到处乱闯。雨之大,风之狂,你完全看不到具体的形象,只一味的白茫茫、灰茫茫,只一味的摇荡、飞旋,在闪电和雷声急促的伴奏下,风和雨彼此追逐、纠缠,一起摇摆、癫狂。
三、狂 喜
禁不住被这大自然鬼魅的一幕迷住了!禁不住被这鬼魅附了体一般,想要自己变成一个在大风雨中和他们一起狂欢的精灵,遂和家人一起换衣换鞋持伞冲向风雨之中。嗬哈!一出楼门便受到“热烈欢迎”,伞当即被吹翻,一阵雨水扑上了全身,给我们来了个大熊抱,哈哈!雨水竟是温的,好爽!不管邻居的劝阻,不顾楼洞里避雨人诧异的目光,我们径直向雨的中心走去。啊,好大的雨!水像小河一般匆匆地向低处流去,一时将脚底浸湿,甚或从脚面漫过,那水竟是热的。水流得快,把双脚摩挲得痒酥酥的。风肆无忌惮地从身体任何一面穿过,毫无目标地把随手掳来的雨向你身上猛抛狂甩。风声大,雨点急,雨伞伞面上已形成了阵阵铿锵的进军鼓令,咚咚作响,震得人心潮澎湃,热情激荡。我们奔跑、大叫,声音完全传递不到对方,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快乐的气息在风雨中荡漾。浑身既已完全湿透,索性继续更加“放浪”。我们向风口走去,让风把伞吹得把持不住,让风吹得人站立不稳,想随它在无边的雨夜一起飞翔;我们往水更深些的地方去,不满足于趟水,我们在深水中猛跳,双脚蹦起,猛踩,哗!水溅到了脸上、头上。我们把鞋脱下,用鞋作板,相互泼水,那一串串嘎嘎的笑声每一声都是从肺部深处发出的,震得自己全身发抖。但无论怎样的大喊、狂笑都瞬间被风雨声吸收、淹没,直接就融汇在大自然气势磅礴的合唱里了。
风依然肆虐,雨依旧疯狂,雷声电光仍不停地呐喊、闪亮。面对这宏伟壮观的场景,霎那间使作为人类的我们对大自然充满了虔诚和敬意。是的,只有在真正的大自然中,我们才欢快的奔跑,酣畅的撒野,纵情的释放。感谢这场风雨,我们将永远记得,这是自然才能奉出的奇观,这是夏日才可一见的盛象。喜欢夏雨,因为它充满了狂野的力量!